仰臥撐首發澎湃新聞稿件

盡管不是首支兩輪后就鎖定淘汰賽的球隊，但比起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東道主德國，在死亡之組提前撞線的西班牙，無疑是含金量更足的那一個。

北京時間6月21日凌晨，此前多次在歐洲杯相愛相殺的西班牙和意大利，再次上演巔峰對話。盡管比賽最終只因卡拉菲奧里的烏龍決出勝負，但無論從場面到機會再到氣勢，全面占優的斗牛士軍團，實則是“小比分吊打”。

將衛冕冠軍逼到末戰不輸克羅地亞才能確保出線的同時，提前備戰淘汰賽的西班牙人，可以盡享勝利帶來的好心情，將歐國聯冠軍升格為歐洲杯冠軍，為什么不？

決勝負，也算舊賬

對決上屆冠軍，之于西班牙主帥德拉富恩特的成年隊生涯是第一次，但對于意大利，他卻有著格外復雜的“復仇”情結。

2019年歐青賽，贏得冠軍的西班牙當屆最驚險的時刻，就是1比3輸給東道主意大利。彼時擔任球隊主帥的“老德”，賽后罕見地激烈批評了裁判，認為他們對東道主有意縱容，尤其是對下黑腳視而不見。

而那場爭議判罰的當事人中，烏奈·西蒙、奧亞薩瓦爾、梅里諾和奧爾莫等人，都入選了本屆西班牙隊名單，他們和主教練一樣，面對升格為成年隊的彼時對手巴斯托尼、佩萊格里尼、巴雷拉和基耶薩們，有著強烈的戰意。

德拉富恩特

上輪對壘克羅地亞，亞馬爾單點爆破格瓦迪奧爾，最終讓西班牙隊破一點而潰全局。本場巴薩神童稍微收斂了鋒芒，更搶鏡的是畢爾巴鄂邊鋒尼科·威廉斯，憑借爆發力優勢和節奏變化，他屢屢在一對一甚至一對多中完成突破，若非臨門一腳實在偏軟，西班牙恐怕又要像上輪一樣早早領先。

此前歷次“意西峰會”，意大利都是先落位防守，以被動局面換暫時不丟球的那一個。但本場藍衫軍的被動，在前30分鐘達到了極致：0射門的他們，已經被對手7次開炮；整個上半時，他們只在西班牙禁區觸球2次。半場預期進球？0.05！

作為對比，西班牙隊兩個邊鋒尼科和亞馬爾，合計完成了9次成功過人。他們幾乎每次拿球，都讓意大利寢食難安。

在西班牙犀利的進攻面前，本就平民氣息十足、歐洲杯臨戰又折損了阿切爾比和斯卡爾維尼的藍衫軍，氣場卑微而弱受。唯一能支撐他們的，是上屆歐洲杯MVP唐納魯馬，盡管在巴黎屢有低級失誤，但本場8次撲救的他，著實是本隊最佳。

然而，死守禁區的意大利，終于還是百密一疏。身為首發11人中國家隊資歷最淺的那一個，臨時代打中衛的卡拉菲奧里，為青澀付出了慘痛代價，解圍心切的他一腳將皮球端入本方大門，球隊50多分鐘的“老虎不出洞”，就此失去了戰略意義。

而當藍衫軍需要攻出來時，比賽自然就落入了西班牙隊最擅長的節奏。亞馬爾和尼科都有改寫比分的機會，甚至連替補登場的前鋒佩雷斯，都有機會成功補刀，全場射門20比4的斗牛士，著實有些慷慨。

但1比0對于西班牙人，已經足夠。說巧不巧的是，今晨的2場小組賽，恰恰是上屆歐洲杯四強對陣的翻版，比起意大利、英格蘭和丹麥，西班牙顯然是狀態最出色的那一個。

尤其是歷經了世界杯小組賽的先揚后抑、險些翻車的往事后，如今德拉富恩特和弟子們，帶給球迷的是“穩穩地贏球”。

佩德里、亞馬爾和尼科·威廉斯（從左到右）。

放棄整活，豁然開朗

歐洲杯開戰前，西班牙奪冠呼聲明顯不及法國和英格蘭，充其量只是第二梯隊的領跑者。

究其原因，無非這支球隊缺少巨星，德拉富恩特又是從青年隊半途救火，加之足協系列丑聞并發，兵荒馬亂之下，這支缺少星味的國家隊，一度被認為是老的老、小的小的草臺班子。

但西班牙足球深厚的底蘊，卻委實給球迷上了一課。比起當年那支4年3冠的西班牙，眼下的這支斗牛士委實沒有巨星可言，但在人員類型、風格多變上，這支西班牙卻有自己的獨到之處。

恩里克時代，動輒7-8名巴薩球員進入國家隊是常態，但德拉富恩特此次只保留了亞馬爾、佩德里、費蘭·托雷斯和費爾明，只有前兩人是主力。而以往因門戶之見被輕視的皇馬球員，此番則有卡瓦哈爾、納喬與何塞盧入選，三人不是銀河戰艦最醒目的巨星，卻是任勞任怨、為球隊兜底的典型。

尼科·威廉斯成為西班牙的邊路爆點。

真正的用人之變，在于畢爾巴鄂和皇家社會兩支巴斯克球隊的大批骨干，在國家隊找到了用武之地。事實證明，踢法更簡單直接、不懼怕身體對抗的巴斯克球員，給西班牙隊注入了久違的硬度和速度。

自2008年奪得歐洲杯至今，傳控始終是西班牙繞不開的命題，囤積大量中場球員慢吞吞推進，在來回倒腳中麻痹對手進而完成致命一擊。但如今的斗牛士早就不再玩這一套，刪繁就簡的他們，重拾了世紀初4231陣型的精髓——兩翼齊飛。

亞馬爾比賽中的精彩過人。

身為球隊陣中最醒目的“小孩哥”，上輪助攻卡瓦哈爾鎖定比分的亞馬爾，正以驚人的速度將有限的大賽經驗轉化為球商，他已經不再片面追求過人帶來的爽快感，更習慣在連續突破后送出致命一傳。

至于尼科·威廉斯，他在左路的突進已經成為本屆歐洲杯上最無解的個人打法，尤其是他和身后的庫庫雷利亞輪番套邊突破傳中，讓對手防不勝防。目睹此情此景，當年因傳控當道被國家隊無視的華金、維森特等人，只能慨嘆生錯了時代。

亞馬爾

連續兩場，西班牙都并未過分追求控球，首戰控球率低了對手6個百分點不提，本場面對幾乎過不了半場的意大利，他們的控球率也“只有”57%，有球在腳已是過去時，一腳出球才是現今西班牙隊最可靠的武器。

而在更衣室氛圍上，這支西班牙也告別了昔日的“網紅”，更像一支團隊。

恩里克時代，“整活”是歷屆大賽的基本操作。花式官宣名單之外，記者們要收看恩里克的直播，才能知道下一場的首發陣容。

事實證明，這一操作著實形式大于意義。球隊既沒有得到足夠的保密，部分位置的人選問題也被流量所掩蓋，但如今，狀態和態度，遠比出身更重要。

典型案例便是，此前多屆國家隊托名隊長、實則連主力都不穩固的莫拉塔，本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，而32歲的老將也用態度回饋了主帥，連續兩場，身先士卒參與回防的他，都拼到了體能耗盡的那一刻。

而卡瓦哈爾、納喬等人，也并未因資歷而倚老賣老，可能是人生最后一屆歐洲杯中，此前多次被忽視的兩人，都拿出了不亞于在俱樂部時的專注和投入。

上下同欲者勝，人心從未如此齊整的西班牙，想不是熱門，都難。

（仰臥撐/楊健）